泥泞雁

「沉没湖底 / 欣赏月圆」

 

【孙哲平 张佳乐】少年梦醒

# 一个关于成长的故事。希望有写出这种感觉。

友达以上,恋人未满。不是双花的双花。但的确是两个人的故事。

# 可能不是原著中的孙哲平。但仍旧可以成为原著中的孙哲平。张佳乐同理。

# 时间范围:第五赛季中期至第六赛季中期。时间线稍微会有些混乱。

# 私设及原创人物均见文末注释。

# 正文较长,共1w1K+。

# 可以理解成开放式结局,难以定义是否是HE/BE。但不算轻松。

# BGM:《最后晚餐》-Supper Moment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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7:20,孙哲平赶到了那家早餐店门口。

“俩糖油饼,一杯豆浆,少点儿糖。”又抬眼看了看墙上的挂钟,“打包,麻烦您了。”

“哟,孙先生,可来了!”小二儿手上沾着白面,在围兜上擦了擦伸手去接票子,“刚还念着都7点了您怎么还没到呢!”

“昨儿睡得晚,起得迟了。”孙哲平接了找零,随手一捏揣到西服裤兜里。他穿着考究西装打了领带,车钥匙在钱包里哐当。他刚从昆明回来时北京的房价还不那么高,在医院呆了半年再出来就跟窜天猴一样涨,索性拿着那几年的积蓄换了套房。房子二手的,位置也不算好,只不过孙哲平没啥要求,就想着能不再跟老爷子一张桌上吃饭,蹲狗窝也是好的。那小区矮在一条仿古胡同里,两侧的砖墙做旧成深浅不一的灰黑色。孙哲平还挺吃这一套。他从小在胡同大院儿里野大[1],看着这窄道还真有点儿亲切感,也不计较每天要走十几分钟到门口停车场开车的小事儿了。这仿古胡同道儿里的早餐店也一股子仿古气息,撤了满大街的LED屏改挂匾,做的也都是老北京的口味儿。孙哲平非常满意。

小二递了餐出来,笑眯眯让他常来。孙哲平点头接过,脚边嗖地窜出一只大狸花猫,叼一尾炸得酥黄的小黄鱼,一溜烟儿消失在胡同口。店小二笑骂:“个没良心的!给你吃还不成,非得吃独食,看一眼能脱了皮!”孙哲平也笑。他认得这只猫,没名没姓天天在胡同口晃荡,厚着脸皮吃百家饭,一身皮毛居然还挺油亮。他之前给张佳乐发新家楼照的时候它正巧路过,趾高气昂的样子。张佳乐眼尖,黑花纹贴着黑墙根也能辩出来,问孙哲平是哪儿的猫,长得还挺好。孙哲平照实回答,想了想又逮着那猫拍了几张正脸给他发了过去。这么一来二去,这只猫竟成了他俩有限聊天话题中的重头戏。

孙哲平扎了吸管,抖出一张糖油饼就着啃,径直朝胡同口走。身后突然一阵叮铃铃响,他朝边上侧了侧身,两辆小黄车呼啸而过。靠近他的那个男孩一边拨铃一边还在喊:“诶孙叔你还没走啊!你啥时候上班啊?我跟虎子准备去公园玩儿,您给捎一程呗!”

孙哲平抬手看了看表,赶赶还来得及,点点头说成。那男孩叫季秋[2],闹腾性子,刚巧住他家楼下。他爸常年不在家,孙哲平就时不时地会被请去帮他家换电灯泡,有时候也被留下吃饭。时间长了跟那小崽子也就熟了,出差时还给人带点吃的玩的小礼物,进一步和睦邻里关系。

季秋一听有顺风车搭,乐得直踩踏板,一边还扭过头来冲孙哲平大喊:“谢谢孙叔!那我们到停车场等你啊!”孙哲平挥挥手示意,低下头喝豆浆,一口还没吸上来就听见季秋大叫一声“卧——槽——”,然后是自行车紧急制动的尖锐摩擦声。孙哲平赶紧抬头,看见俩小孩都还定定跨在单车上,也没什么机动车能挤进这胡同,心稍稍放回肚子里,三步并两步跑到胡同口,边问:“怎么了?怎么回事儿?”

回答他的是一声接一声凄厉的猫叫。

季秋捏着车把的手狂冒汗,抬头看到孙哲平更是不知所措,哆哆嗦嗦说:“孙叔,我刚光顾着跟你说话了,一扭头它刚好窜出来,我赶紧刹车……好像还是给撞到了。”孙哲平看了他一眼,没说话,蹲下去看猫。那猫可怜兮兮趴在地上,有气无力地嚎叫。孙哲平伸手轻轻去拨弄它,一圈仔仔细细地检查过,没看到明显的伤痕,心里松了口气,又去呼噜腿和尾巴。这一摸不要紧,他手刚触到那猫的左前爪,就听见一声绝世凄厉的惨叫。孙哲平迅速收手,堪堪躲过了从右边挥过来的一爪子,抬头跟季秋说:“估计给撞折了。”

季秋一听,更是急得乱蹦,慌慌张张问:“那怎么办啊?是不是得给它送医院去啊……不会……不会死吧……”孙哲平没回他,又看了一眼表,无论如何也没时间再跑一趟宠物医院了,跟那猫搏斗了一番后终于给抱在了怀里,起身朝季秋怀里送:“你先抱着,轻点儿,我去看看这几个早餐店里有没有闲着的能帮着把这猫送到医院。我上班来不及了,光你俩小孩去那杂七杂八的手续也倒腾不齐全。”

季秋颤巍巍伸手去接,愧疚又害怕。结果手还离着20公分那猫就嗷的狂叫,使劲扑腾爪子去挠他,孙哲平差点抱不住。季秋吓得朝后狂退两步,说:“得吧孙叔,还是我去问吧,我怕它挠我。”想了想又补了句,“我跟虎子跑着去,不耽误您上班!”一溜烟跑了。

孙哲平一人抱着那只猫站在胡同口,用手指轻轻挠它下巴。那只猫缩成一团,疼得尾巴也耷拉着,全没了往日又野又傲的威风,有气无力地喵喵哀叫。老太太之前养过猫,孙哲平没吃过猪肉也见了猪跑,心里有数,死是肯定死不了,不过跑起来困难,活罪得受一阵子。季秋问他的时候他故意没答,想让那小崽子多受会儿刺激,以后骑车别再那么野。

没一会儿季秋气喘吁吁回了,人一个没领来,手里倒多了个瓦楞纸箱子。他停在孙哲平面前,撑着膝盖大喘气,说:“孙叔,他们正忙得脚不点地,理我都没工夫,估计是拨不出人来送了,咋办啊?”伸手抹一把汗,又看见纸箱子,“哦对了,饺子馆的刘姨给送了个箱子,说抱着不方便,放箱子里坐车稳妥些。”直起身把箱子抱在胸前,眼睛直盯着那猫,小心翼翼向孙哲平再走近。

孙哲平点点头,心想没辙了,把猫轻轻放在纸箱子里。那猫一看是季秋抱着它,喉咙里咕噜咕噜响了两下,想攻击他又实在是有心无力,屈辱地趴在箱子里继续哀叫。季秋紧张兮兮,双手僵着像抱着个水晶器具,嘴里不停地给那猫道歉。孙哲平又看了眼表,掏出手机跟人事请了半天假。人事问报备事项,孙哲平想了想,说撞猫了实在不合适,索性换了个主体,说出门倒霉,给车撞了。

人事部小姑娘快速抓取重点:“半天就够了?”

孙哲平直言不讳:“够了。俩轮的撞的。”

电话那边顿了一会儿。不是电驴就是单车,说轻不轻说重不重,还真给她出了道难题。孙哲平这边倒一片坦荡,只季秋在一旁偷偷笑,对着他做嘴型:你——撒——谎——。孙哲平瞟他一眼,伸手敲他脑门。那小姑娘斟酌了半天,终于还是准了假。孙哲平真诚道谢,弯腰捡起刚为抱猫丢在地下的半张糖油饼和豆浆纸杯,伸手丢进垃圾桶里。

“走吧,带着去医院看看你闯的祸。”孙哲平转身向前,把车钥匙挂在食指上捏在手心里。季秋一瞬间又遭受毁灭性打击,夹着尾巴跟在孙哲平身后。他那朋友还在犹豫,扶着单车摇摆不定,季秋转身又跑回去,双手抱着箱子没法拽他,干脆上脚去蹬,还贫几句有难同当的大道理,推推搡搡又一并跟在孙哲平后面磨蹭。

孙哲平开了车门,俩小东西谁都不愿意跟他坐副驾驶,非要在后座挤成一团。孙哲平也不强求,嘱咐俩人系安全带把猫抱稳,关上车门随手把手机丢到副驾驶座上。他拧开钥匙,手机屏幕和仪表盘一同亮起。微博新私信,来自张佳乐_Alivn[3]。孙哲平划开屏幕,张佳乐发来了一张照片,像是酸辣粉,红油铺了厚厚一层。下一条配字:“小远安利的,辣度感人肺腑。”再下一条,“张佳乐名誉担保,放倒十个你绝不成问题。”孙哲平笑,回:“刚喝的豆汁儿,味道不错[大拇指]。”看着加载圈消失才按熄了屏幕。季秋在后座倒腾安全带,好容易系好了一抬头还是风景如旧,抱着箱子问他孙叔咋还没走。孙哲平回头看他一眼,生生把他后半句“傻笑啥呢?”给打成脑电波,视线又落到那写着“老干妈”的纸箱子上,想着应该把这猫的惨状分享给张佳乐看看,按亮了屏幕又觉得自己太不人道,正回身子扭钥匙点火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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孙哲平从昆明走之前跟张佳乐交代了一通事务,再加上刚输了比赛,张佳乐忙得焦头烂额,情绪负担更是千钧重,黑眼圈耷拉到嘴角,出了空调屋就能当场表演猝死。孙哲平见不得他这样,想帮忙却又无处使力,只能锁了他的门不让他送自己去机场,并勒令赶紧补觉。战队大巴拉着一众最年轻的面孔,载着孙哲平驶过无数花海。这个地方离赤道很近,紫外线过分强烈,全车的百叶窗都紧闭,孙哲平却开了一扇,独自摄进沿路所有的灿烂与糜烂。车开过百花园——一个基于某知名作家儿时乐园修建的山寨版百草园,创新之处在于面前的粼粼波光——孙哲平伸手推窗,封死了,扬声叫司机停车开门,在全车人员的瞩目和无数愤怒的鸣笛声中下车,将电话卡丢进纵深湖面。

张佳乐早料到他会来这么一出,无奈被暴力限行,想骂他都找不着渠道,气得一觉睡了两天,爬起来第一件事给孙哲平打电话,打完了把手机往床上一摔,简直不知道该为这惊人的默契笑还是哭。手机屏幕突然亮起,张佳乐一把抓过来,张伟的消息,问他休息的怎么样了?他这才想起总决赛的盘只复了一半,咬着牙暗骂了一声,伸手随便抓了个皮圈把头发胡乱一绑,抱起笔记本电脑就往会议室冲。

接下来的半年里,张佳乐忙着做队长、做核心、做百花缭乱、做前辈,每天像陀螺一样疯转。接手落花狼藉那孩子无论是操作还是意识都还很欠缺,完全是赶鸭子上架。张佳乐每天给人训得像孙子,下了训又愧疚不过,大晚上偷偷叫进自己寝室开小灶,两根火腿肠分给他一根半,谆谆教导循循善诱让他抓紧努力,又让他千万别着急。赛程一步步向前推进,百花每一步都磕磕绊绊,如履薄冰。在有限的闲暇里张佳乐常想,到底是因为没了好队长,还是没了好搭档,怎么连常规赛都力不从心。后来有一天打配合,他看着落花狼藉那张和初始设置不那么一样的电子脸,突然就想起了孙哲平。像是一切都有了答案。

同样是这半年,北京雾霾刚起,孙哲平却没日没夜地浸泡在浓郁的消毒水味儿里,一心一意跟那27块骨头作斗争。窗外的日子明了又暗,暗了再明,孙哲平的诊断也伏伏起起,高升幻灭。前几个月他还总生气,在病房跟医生把病例摔得哐哐响,后来就平静多了,只偶尔抬眼看看外面的天光,想着道路从来不止一条。十指固然连心,呼吸却无法停止,生活还不是得继续。等到孙哲平晚上做梦打竞技场,连换10个场景都是在医院的时候,医生终于下了最终的诊断书,告诉他没必要在医院浪费时间了,保守治疗吧。孙哲平懒得再跟他争辩,扯过诊断书一把揉成团,丢进垃圾桶里转身开始收拾东西。他换下病号服,窗外飘着不小的雪,衬衫毛衣围巾外套,把老头T和大裤衩一起收进包里。再弯腰拾起诊断书,捋了一半平整,折成小块放进胸前的口袋里。

还没踏出医院大门孙家老大[4]就给他打电话,说公司有个部门经理空着,问他来不来。孙哲平懒得理他。他哥就叹气,说:“得吧,你嫂子给找了个私人诊所,看中医那老头挺有经验。我一会儿让秘书把地址发给你,你直接去就行了。”孙哲平说成,没什么表情。他哥又叹一口气,说:“不想来公司,自己找点事儿干也成,再不济回去跟爸妈熟稔熟稔,躺家玩儿也有人供着你。”钢笔在手上倒腾,斟酌着又开口,“也不小了。”孙哲平换个手拿手机,把右手揣进口袋,平静开口:“知道了。”

回到家里跟老爷子象征性地吃了一餐饭。老爷子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,孙哲平权当没看见,闭着眼跟老两口打太极。吃毕了饭转身下桌,往沙发上一坐把腿跷着。老爷子怒喝:“多大人了吃完饭不知道收筷子,搁家做老爷!”老太太赶紧圆场:“发这么大火干嘛,平儿难得回来一次嘛。”一听这茬儿老头更是怒火中烧,摔了筷子就要数落他。孙哲平一言不发走到桌旁,收了碗筷回厨房,挤两滴洗洁精就着水搅吧搅吧,咕噜噜起了好多泡沫。老太太一听到水声就放了碗筷,进厨房跟孙哲平说:“你爹就那性格,别跟他计较。在家想干嘛就干嘛,别理他。”低头又看见他手上的绷带,“碗你不用洗了,一会儿有阿姨来。”孙哲平搅完了碗搅筷子,噼噼啪啪响,说:“没事儿。”也不抬头。

晚些时候孙家老大的秘书发来了地址和联系方式,建议他提前打电话去问问需不需要之前的相关诊断,好提早做准备。孙哲平一个电话打过去,嗬,要的还真不少。最初的那份诊断书他翻箱倒柜也没发现,一拍脑门想起来给落在了百花。翻了翻手机通讯录,藕断不连丝,那叫一个干净利落,只能当即百度战队服务电话。一点搜索,指尖顺势一划,张佳乐的微博新动态正排在结果第二条。孙哲平记下了电话,想想又戳进了张佳乐的头像——张佳乐现在应该住他那屋,敲他还更直接些。免得一个弯拐到经理那边,又少不了一通客气寒暄。

张佳乐每天收到无数条私信,也没时间点开,等他看到孙哲平那条消息时已经过了七八天。好在孙哲平也不太着急,一个星期里转了几处合适的楼盘,赶着价格飙升前的末班车买下了现在这套房,一个人在院儿里收拾行李。张佳乐在食堂吃饭,就着wifi刷微博,一个不留神看到了孙哲平的消息:“我是孙哲平。”下一条,“你现在还住我那屋?”张佳乐筷子一摔,腾地站起来,一声我靠说了一半,收到整个食堂包括掌勺大爷的注目礼,灰溜溜又坐下。莫楚辰一片五花肉掉进汤里,一边捞一边问他咋了。张佳乐气沉丹田,心里默背十遍《莫生气》,又恶狠狠扒了两口米饭压住内心一团乱麻似的期许,把手机推到饭桌中央:“大孙。”

午休时张佳乐躺在床上。他还没回复孙哲平的消息,脑内的两个小人交战正欢。昆明的冬天不太冷,有阳光顺着遮光帘的罅隙爬到他的脸上,就着室内的空调让人轻易便丧失了斗志。张佳乐拿手臂挡住眼睛,迷迷糊糊开始犯困,又没办法全心入睡,晃晃悠悠挂在悬崖边上。叮铃响起的闹钟竟更像是救赎。张佳乐一翻身坐起来,把梦里排练的无数句话都打在输入框里,脑内自动重温了孙哲平走之前及之后的所作所为,噼里啪啦又全删了,决心一酷到底。

“哟,还记得我是谁吗?”张佳乐冷笑。

老头子紧跟时代潮流,wifi无比强劲,出院门200米还能流畅自如打欢乐斗地主。孙哲平当即收到消息,把电脑键盘放进原装盒子里,四个角都压得很实,咧着嘴给张佳乐回消息:“我乐哥[抱拳]。”

张佳乐白眼翻上天。闭眼瞎贫的水平有增无减,半年赶着去德云社进修了。也懒得跟他斗气,单刀直入主题:“住着你那屋。冬天狂吹夏天暴晒,做梦都想搬回去。”顺坡一溜,“啥事要求你乐哥的?”

孙哲平不卑不亢,精准抓取重点:“你看看窗边橱柜最下一层的抽屉里有没有一份诊断书?”

“也可能是倒数第二层。”

“也可能不在橱柜里。”

“反正你都找找吧。”

张佳乐简直不想跟他聊天,心里无数次劝说自己不跟病号置气,更不跟傻逼置气,胡乱揉一把头发起身翻找。情报还算准确,张佳乐最终还是在橱柜里找到了诊断书,气消了一半,拍了张照发过去:“这个?”

“对。”孙哲平扫了一眼医院名称,确定无误就回了过去。手指划拉着又点开照片:诊断书放在书桌上,镜头扫到桌角一盆绿植,像是多肉,看起来却郁郁葱葱的,孙哲平不确定。他对植物种类的了解几乎为零,只知道张佳乐好这口,再忙都愿意倒腾些花花草草,提早四十年为退休生活做准备。

孙哲平又发了新家的地址,麻烦张佳乐把诊断书寄来,顺丰到付多谢乐哥。

张佳乐气不打一处来:“飞机送不起,快递你乐哥还是送得起的。”又补一句,“食堂抢鸡腿怎么没见你这么客气?”

孙哲平笑,顺坡下驴相当活络:“乐哥大气[抱拳],再谢乐哥[抱拳]。”

“怎么突然想起来要诊断书了?”张佳乐还是问出了口,“之前不需要?”

孙哲平也没顾忌,简短地跟他叙述了一下原因。张佳乐问:“手怎么样了?”,轻轻松松抛投炸弹,手心疯狂冒汗。

“就那样。”孙哲平太极打得娴熟自如,一颗加农炮没发射就哑了火。他东西收拾得差不多,回头瞅一眼屋内:老头正看电视,CCTV5打斯诺克,心思全放在50米外,时不时往外看一眼,正巧跟孙哲平对上了视线,咳嗽一声扭头伸手拿茶杯,烫得一跳。孙哲平又敲:“不太好。”,留在输入框里候着。天平的一端跨上云贵高原,一端还留在皇城大地,孙哲平身在北京,觉得太不公平。

“好好复健莫装逼。”张佳乐再一次发动攻势,将真相碾灭成输入记录,“你是我平哥了[抱拳]。”

孙哲平应声。没什么要说的了,按熄了屏幕揣在兜里,回屋跟老爷子告别。老爷子绷紧高冷人设不动摇,板着脸一心一意盯白球,冷哼一声算是应答。孙哲平也不强求,转身拎着行李去开车。刚拉开车门,张佳乐又发来消息,没头没脑问一句:“肺怎么样?”孙哲平搞不懂他,一手拉着车门一手回:“挺好的。怎么了?”

“没事就好,没什么事。”又发一条,“最近不是说北京有雾霾吗?马上就春天了,听说还会有沙尘暴。”

“还是昆明好。”

孙哲平慢慢吸进一口气,可能有PM2.5,或者别的什么污染物,他不去细想,循环一圈后又轻轻吐出来。缠着绷带的左手早就收回了身侧,他没有办法长时间拽着把手,只能将车门推成直角,差一点擦落秃枝上的残雪。张佳乐从来都是透明心肝,一眼能从天灵盖望到脚底板。孙哲平太了解他,和他周旋绝不止自己一人难过,不如就此打住,让龃龉只流一滴血。他跨上驾驶座关紧车门,在虚幻的固态中敲击键盘:“我这儿也挺好。”点了发送。还打了挺多佐证观点,想想又都删掉了。一句话有进有退各半米,一味给默契出难题。

从那之后,俩人的聊天主题都心照不宣地避开了荣耀。孙哲平倒没什么影响,就是苦了张佳乐。他干这行,不谈荣耀就只能闲扯,抬杠水平怒搭直升机,美食拍照能力也突飞猛进,有一搭没一搭跟孙哲平分享当地美食外地特产,充分展现了宅男生活的贫瘠。因此那只大狸花猫的出现就像是一泓清泉,成功滋润了俩人(主要是张佳乐)努力尬聊的历史记录。猫这种生物本来就自带超高话题性,更别提孙哲平胡同口这位别具一格的离奇身世和狂傲作风。每天不用思考,一排哈哈哈是绝对可以打卡的,语气自然也活泼的多。孙哲平就当他喜欢猫——刚好又是全民吸猫的年代,张佳乐向来乐意凑热闹,跟这个风也完全在意料之中。于是时不时主动跟他分享那猫的动态,权当丰富聊天话题,也算是轻松快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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孙哲平的猜想跟诊断结果八九不离十:左前腿腿骨骨折,还带一点轻微的软组织挫伤,除此之外没什么别的问题。季秋悬了一路的心终于落下来了,扭过头去跟发小挤眉弄眼。孙哲平拍拍他的肩让他看着点儿,转身出去缴费。很快拎着收费单据回来,看见季秋已经抱着猫站在诊断室门口对他傻笑,腾出一根手指指指楼上,说上三楼。孙哲平点点头,顺势拐上楼梯,想着这小子跟猫建立友谊的速度真是令人发指,明明下车时还举着箱子大气儿不敢喘一口,现在双手紧抱着真身还能分神操作一阳指,不简单。

转身到了三楼手术室。工作日的上午过分清闲,几个医生正乐呵呵聊着天。孙哲平敲了敲门,递了缴费单子过去。季秋把猫放到手术台上。那么大一只狸花猫,趴在那儿更是黑乎乎一大团,断腿吊在床沿动弹不得,脸上却还是横着,凶神恶煞的样子。伤势不算重,麻药能不打就不打,俩白大褂和一小护士手套一戴准备上阵,钳子剪子哐哐当当在猫眼前晃,手还没摸到半根毛那厮就开始疯狂扭动加嚎叫,差点拖着残腿跳下手术台。季秋趴在玻璃上使劲朝里看,紧张的不得了,鼻息快给玻璃溶出个洞。孙哲平看了他一眼,伸手敲了敲玻璃,贴着传声孔对医生喊话:“需不需要打个麻?”医生堪堪把猫摁住,固定四肢的时候遭遇了更大的危机,如蒙大赦般冲孙哲平狂点头,说:“出门左拐缴费就成!”

孙哲平又缴一趟费,回来的时候那猫已经乖乖闭了眼,掌心大小的脸却还是蹙成一团,坚持不懈跟飞来横祸置气。医生正忙着剃腿上的毛,小护士端着托盘出来跟孙哲平交代了一下注意事项,说等麻药药效退了再观察半个小时左右,没什么问题就可以走了。孙哲平点点头道了谢,转身出门坐在走廊椅子上等。季秋跟在他身后磨磨蹭蹭也出来,站在他面前绞手指,说:“孙叔,我想找你借点钱。”孙哲平挑眉:“干嘛?”季秋看他波澜不惊,猜不透孙哲平心思,咽口唾沫小心翼翼又开口:“就……我撞了人家,害得人家跑医院来受活罪……您刚没看到,它趴在手术台上那么可怜……我想给它买点吃的玩的……道歉。”低着头看自己领口。

孙哲平把手机揣回兜里,抄着手看着他,嗓音很沉却带着笑意:“借钱当然没问题。前提是你得想明白到底哪儿出了问题。”

“……是我出了问题。”

“嗯?”

“我明明知道在胡同里骑车不该那么野,不该三心二意……但一心想着出去玩,还是没管住自己。不过我保证……”

“得,不用保证给我听,”孙哲平按下他对天发誓的手指,“自己清楚就好。”低头从钱夹里掏出两百块放到他的手里,“记住,这两百块钱我是借给你的,不是借给你妈的。明白?”

“季秋明白!谢谢孙长官!”他两腿一并,有模有样地给孙哲平敬了个军礼,笑得嘻嘻哈哈。

孙哲平也笑着回了他一个,轻松懒散的样子,叮嘱他们快去快回路上小心,看着两个小崽子疯疯赶赶拐下了楼梯。孙哲平回头望一眼手术室,掏出手机拍了一张手术实况给张佳乐发出去,配字:“一个坏消息。”

“季秋那崽子今儿早骑单车把小黑腿给撞折了。”小黑是张佳乐给那猫起的名字,起名水平完美承袭他爸妈,非常之没有创意。

“不过问题不大。打了麻药,现在正手术呢,估计仨月就能恢复的差不多。”

三条发出去半天没收到回音。孙哲平看了眼时间,十点多,正是训练的时候,按熄了屏幕坐着。他用左手握手机,暗下的屏幕影影绰绰映出繁复的白色绷带,一抬头又正巧看到那俩小孩抱着一堆猫食玩具从走廊尽头跑来。孙哲平没来由想起了季秋刚才的反省,觉得明知故犯绝不只是小孩子的特权。就像自己当年在百花,早就知道一定不会打很久,却还是由着性子放肆狂傲,把人祸归咎成天灾;再比如说现在,明知道再也不可能回到百花,还是把话说得宽宥,留着期许在心尖对撞,用血花延缓碎裂,于谁都是场折磨。

实在没必要。更不应该重蹈覆辙。孙哲平瞬间做出了决断,解开屏幕锁又看到了张佳乐的微博头像。他的头像是粉丝画的Q版百花缭乱,拿着猎寻发射wink,偏上方一颗桃心,笑得神采飞扬。张佳乐向来心思澄澈情绪外露,感染力特别强。孙哲平在百花的时候他就经常这副傻样,为十年前的过期段子笑得前仰后合,大半夜跑到孙哲平寝室跟他探讨冷笑话哲学,被赶出门后就窝在对面寝室生闷气,低气压直接冲破两道房门逼近孙哲平脑仁。孙哲平砍人都砍不顺畅,登出游戏QQ上敲他:“滚过来吃面。”对面门唰地推开,张佳乐十米冲刺窜进他屋,乐颠颠翻他的储备粮,还敲俩鸡蛋开小灶,一边竞技场一边学习冷笑话,一秒钟又乐得开怀。短匕已经出鞘,孙哲平却又将它插回身体,把手机放进口袋。他想,百花现在颠颠簸簸,他若在今天一击必杀,保不齐就成了原母队的罪人。他虽不在意人情,可没有人平白无故想犯错。契约已经签订,过错也就消抹了一半,孙哲平想,夏休期不远,况且还那么漫长,足够所有人从迷梦中醒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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回去的路上季秋跟那猫已经打得火热,真不愧有奶便是娘,放进箱子里让玩具陪着都不肯,三只爪子死拽着季秋的衣领,任孙哲平暴力拆卸都不肯松爪。季秋倒不介意,跟那猫絮絮叨叨一路,祖上三辈都给交代了,他发小坐一旁直拿眼儿瞟他,满脸都是难以置信。到了停车场。孙哲平下车,把两袋猫粮拎在手上,指挥他发小抱着玩具,问季秋:“接下来的仨月你管?你妈那边工作做得咋样了?”季秋回过神来,对孙哲平嬉皮笑脸:“不是还有孙叔嘛?再不济还有虎子呢!”孙哲平当即拒绝:“得,我天天上班,别撞着都命大,回头给饿死了。”季秋撇撇嘴,又扭过头去跟他发小商量。孙哲平义务已尽,也不再关心他俩拉锯,一心一意前面领路。

到了家楼下,季秋让他孙叔在楼下等着就成,自告奋勇跑两趟腿。孙哲平心头一跳,心想这一趟亏吃的还挺值,伸手去接那只猫。那猫还是横着个眉,张牙舞爪地挠他。孙哲平接连败退,没留意脑袋磕到旁边一个莫名的狮子雕塑上,火也冒上来,揉着后脑勺随手一指:“就给他丢这。瘸了条腿还能跑了不成。”季秋抬头看着他,孙哲平暗暗出一口气,“我给您看着,跑不了的。”

季秋这才舍得把猫放下,一边放着一边还念着它的情绪,指着那雕塑跟它说:“看那个大猫像不像你妈妈?”孙哲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,偏头从季秋身后看过去,啧,龇牙咧嘴的狂样子倒还真挺像,想了想掏出手机来给那猫拍照,还专门竖着屏,尽力把那狮子也纳进取景框。

等季秋再下来时看到的就是孙哲平以奇异姿态拍照的景象。他调了半天位置,终于找到一个合适的高度,半蹲着腿上身朝后仰,难度系数不低。季秋倒不在意这个,视线被两段交相呼应的白绷带吸引了去,咧开嘴角乐,说:“孙叔,你看它跟你多像!太有缘了,瘸都能瘸在一只手上,这绷带拆下来能凑一对黄金护腕!诶,不对,好像凑不成一对哦……诶你干嘛踢我!”

孙哲平拍好了照,正埋头倒弄手机。他准备把照片给张佳乐发过去,耳朵里风一样刮进季秋的话,为他居然知道“黄金护腕”这种古早动漫梗[5]挑了挑眉毛,把新拍的图片加进对话框里,想了想又裁得更小了一点,食指一拉抹去了他艰难的取景经过,只留下那只猫横眉竖目地趴在石墩上,将受伤的左前爪支楞在镜头前。孙哲平点了发送,嘴角一勾又配了几个字。

那阵风又刮得大了些。孙哲平微微抬头,季秋不知怎么站到了他面前,又低着头绞手指,吞吞吐吐的样子。孙哲平低下头去划屏幕:“又借钱?”突然发现了那些灰暗的,简单的旋转动画。他再向上翻,在医院发的那几条消息也是一样的“发送中”状态,灰白的加载圈不停旋转。嗬,原来一直忘了联网。孙哲平笑一下,点亮了移动网络。

“对不起啊孙叔……我刚那话是无心的,您可千万别生气。”季秋一直低着头,比他借钱时的窘迫多了十倍不止。虎子站在他身后,满脸都写着无可救药,对上孙哲平的眼神又低了低头,把歉疚递得很明显。他和季秋都知道孙哲平的往事。倒不是孙哲平爱说书,实在是季秋问得紧,孙哲平也没什么避讳,把风光和跌堕都讲得很简单。可谁都知道手伤对于电竞选手来说意味着什么,更别说是一位距离巅峰只有一步之遥的顶尖高手。季秋话一出口他就给了他一脚,押着他一起过来道歉。孙哲平紧盯着一条接一条蹦出的消息,俩小孩的话全被堵在了耳膜背后,还没来得及导入颅内进行处理,只觉得有些落差,却不知深浅。

张佳乐回:“靠!”

“你这不能相提并论好吧!”

“豆汁儿的普遍接受度可比辣椒低多了OK!”

“算了,不跟你贫了。工作去了。”

然后隔了很久,快有一个钟头,他又发来一张图片:街景图,正中央是一家主打餐点为酸辣粉的早餐店招牌,配字是一串详细的地址。

再下一条:“托小远查了下具体位置,等你回来了一定带你去尝鲜[坏笑]。”

“立此条消息为誓!”

风声终于慢慢淌进了孙哲平的脑内。他识别着那些本该无比受用的歉疚,竟然觉得多余和陌生。那些本应有的狂躁、愤懑甚至是怅然若失,都像是凭空生了双翅,扑棱棱从他的胸腔里飞走了,没留下一点可供追寻的旧迹。孙哲平滑动指尖,翻过那一条条来自张佳乐的,未能及时到达的消息,像是亲眼见证了玫瑰的枯萎。屏幕最终定格在他刚刚发送的图片和文字上,缠着绷带的拇指轻抚过那一行过短的消息,似乎能从平滑的电子屏上触摸到所有名为少年孙哲平的起伏和嶙峋,又在这条文字成为历史记录的那一秒钟戛然而止。很奇怪,孙哲平竟然没有太难过,更多的是一种掏空的负疚和轻松。这让他觉得自己有些无可救药。孙哲平直起身子,向季秋他们摆摆手示意没事,转身朝胡同口走去。车钥匙被他习惯性地攥在左手手心,压迫层层绷带惊扰着孙哲平的脑部神经。他想到了张佳乐最后一条消息,满怀希望地立誓,说要带他去尝鲜,他却把少年的终章续在背后,是不是太过残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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张佳乐强压着怒火,又一次把那个孩子叫到训练室的走廊,把他的训练数据表摔在窗台上,拿着红笔一项一项地跟他分析。那孩子还是怕他,木讷地低着头,用蚊蝇一般的声音回应张佳乐带着怒气的指导。张佳乐见他这副样子,更是气不打一处来,“孙哲平”三个字都到了嘴边又给咽了下去,怕给他压力又怕他看不起自己,兜兜转转也没找到更好的比较对象。兜里手机在响,张佳乐本想忽略,它却响个不停。索性放下了笔,也当找个借口透会儿气,把手机握在了手里。孙哲平跟他讲小黑被季秋撞了,左前腿腿骨骨折,不过不严重,三个月就能好,像是没看到他的信誓旦旦。张佳乐也不确定。就像孙哲平常常搞不懂他一样,他也经常弄不懂孙哲平。他讲话全凭自己,G点飘忽不定,天天混在一起的时候都经常驴头不对马嘴,更别提现在遥隔着3000多公里的铁路线,和一眼望不到边的、漫长的时间洪流,揣摩他从不是件轻松事。

张佳乐索性放弃思考,指尖继续向下划。孙哲平发来小黑的照片,卧在一只不知是什么兽形雕塑的爪子旁边,把缠着绷带的左腿伸得直直的,凶着一张脸。孙哲平问他:

“瘸着个腿,像不像我?”

张佳乐笑了一声,很轻很浅,下一秒就被灭顶的悲伤仓促吞没。他用手肘撑着窗台大口呼吸,脑袋里全是孙哲平无数的狂傲和恣意。那些场景从17岁倾泻到21岁,然后转身不留下一个背影,潇洒得像是能一直奔流到白头。到底他还是没弄懂孙哲平,甚至不知道他快不快乐,总以为少年不会长大,旧梦最为甜美。于是拼了命地把他向回忆里撕扯,藏一股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蠢劲,和来自莽撞少年的冲动与蛮横。张佳乐喉头发堵,却流不出一滴泪来。他转过身,迎着那孩子不安的目光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,说:“不用跟谁比,做好自己就行。”又看一眼表头的账号ID,“落花狼藉”四个字直直打进他的心肺,“要是实在坚持不下去了,想走,队长也不怪你。”

那孩子慌乱抬眼,想说些什么却看到张佳乐已经转身走向走廊另一端。他宽大的队服被猎猎风吹起,带来的却绝不只疯狂的血花。他走过一间又一间安静的训练室,看着那一双双燃烧着的少年的眼睛,觉得自己像是被一把巨斧生劈成两半:脱离机体的那一爿和孙哲平一同从年少的荒唐大梦中苏醒,凝视着无数意气从指缝中猝逝,竟像是多见的寻常风景;而肆意生长的这一爿却仍旧难止咆哮,朝着既定的梦碎跨步向前,难以避免背负无数期待与泪光。张佳乐站在走廊的尽头,看着成队的鸟从北方飞来,叽叽喳喳滑过水洗的昆明晴空,又继续向更南方飞去。他没有立场责怪孙哲平,甚至不应该难过。谁都明白青春终将逝去,只是他们用顽强的狂放将年少拉得漫长,长到似乎失去了尽头,长到连结束都成了罪过。

可是梦终归是梦。他想,孙哲平情愿苏醒,未尝不是一种解脱;而自己有余力造梦,更没有理由任凭双眼惺忪。张佳乐拉起队服的拉链,抬起手臂,朝着北京的方向虚射一颗子弹,将所有的酸涩与不甘送进遥远清风。然后抬步向前,在心尖义无反顾踏出梦碎的脆响。

- Fin -

[1] 孙哲平北京人私设。我的锅,即便早就看了《巅峰荣耀》,对大孙是北京人的印象也实在改不过来了OTZ。

[2] 季秋。原创人物。

[3] Alivn. 私设张佳乐英文名,含义为“快乐的战士”。

[4] 孙家老大。原创人物,私设孙哲平亲哥。

[5] 古早动漫梗。“黄金护腕”梗来自日本动漫《网球王子》中的白石藏之介。他的左手也缠有绷带,目的是为了遮挡手臂上的“黄金护腕”。至于“古早”,完全没有吐槽网王过气的意思!只是依照他们的时间线,本世纪初的网王的确算是古早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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